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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清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
年5月12日，刚满20周岁的永清站在大理石厂的宿舍门前拍摄了这张照片，此时的他已经参加工作一年多了，每月工资元。按照他的话说，除掉吃喝后所剩无几，这也是他第一次拍摄个人照片。永清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中专，所以不得不返回深山的家中，和父母一起耕种了两年土地，每天不仅看高山，还要爬高山，甚至上厕所都要爬坡，他很讨厌这样的生活。年10月21日，机会来了，乡里新办的大理石厂开始招工，只要初中毕业并缴纳块钱的押金，就可以成为乡办企业的合同制工人，为了筹集押金，永清的父母亲四处借钱并卖掉家里的一头肥猪和9只母鸡。
年12月27日，永清第一次来到市区，第一次见到大城市。这也是他第二次拍摄照片。永清中考的时候，因三分之差没有考上中专，按当时的录取分数线，这个分数考不上中专，但上高中足足有余，但他没有选择就读高中。在那个时候，农村的孩子如果能够就读中专，就意味着从农民身份转变为干部身份，一辈子的铁饭碗，再也不用下地干活儿，风吹日晒了。如果上高中，却没有考取大学的话，还是要回去当农民。那时候大学的录取率较低，所以农村孩子不愿意读高中，考不上中专，就回家种地，有机会招工的话，还是可以走出深山。由于大理石厂的工资太低，这次进城的费用，也是他省吃俭用节省下来，拍摄一张照片，住了一晚上旅店，买了一套新衣服后，就匆忙回厂上班，城市虽好，但到处都需要用钱。
年，永清和他的女友结婚了，她比永清小两岁，两个人都是大理石厂的工人，一起上班，下班并相识，属于自由恋爱。刚认识女友的时候，一直很担心她的父母反对，毕竟女友一家人是集镇上的人，而他是深山老林里的农村人。但女友的父母很宽厚，并没有反对他们的婚事，只要求女儿不嫁到深山沟里就行。为了不返回深山老家，从年开始，永清和他女友俩省吃俭用地攒钱，花了块钱在集镇上买了一块地皮用于盖房。因为没有盖房子的钱，他的父母只能继续变卖家中的玉米和肥猪，就连还在下蛋的母鸡也拿去换钱。尽管如此，也只筹集了不到一万块钱。为了早日把房间盖起来，他们四处找亲戚朋友和工厂里的同事们借债。年10月初，他们的房子盖好了，是砖木结构，花费了接近3万块钱，其中元都是借的外债。也有人说，砖木结构的房子不牢固，但永清心里明白，纯木或者纯砖的房屋造价太高，实在是盖不起。
同年12月9日，他们的大女儿出生了。为了尽快还债，永清和他的妻子约法三章：不买新衣服，尽量不吃肉，尽量多加班。
年8月3日，他们的儿子出生了。大理石厂也开始拖欠工人工资，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加艰难。
年年底，外债终于还完了。年1月份，大理石厂彻底倒闭了，倒闭之前的最高工资每月为元。工厂没了，收入自然就没了，没有土地的一家老小还要吃饭，怎么办？只能由他外出打工，而妻子要留在家中照看两个年龄尚小的孩子。他不会别的技能，只能到石材厂继续做老本行。他先后在北京打了三年工，上海打一年工，最终还是选择返回四川老家的石材厂打工。表面上，大城市工资高一些，但物价也高，去掉吃喝和来回路费，每年所挣的钱仅够家庭开支，乡下的人情往来更加剧了生活的压力，他们的生活只能继续遵守结婚时的约法三章。
年4月20日8时02分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发生7.0级地震，永清的家就在震中。
年4月20日21点53分，永清的大女儿穿着棉拖鞋在自家倒塌房屋的废墟里忙碌着：“地震过后，一直余震不断，全镇水电全停了，出去的路也被滚下来的石头堵死了，现在连手机信号也没有了。河里的水浑了，不能喝了。从下午开始我就不停地在倒塌的房屋里扒吃的，好多吃的东西都压得太深了，我力气小，好多吃的都还没有扒出来。”
“今天早晨地震的时候，妈妈为了保护弟弟，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了，埋在妈妈身下8岁的弟弟手指头也被砸伤了。山被震垮了，大人们好不容易把弟弟送到了外面进行救治，可医生说时间耽误得太长了，先观察两天看看，情况不好就只能截肢了。”从倒塌的房屋回到临时居住地，永清的大女儿来到妈妈灵棚旁烧纸钱。
烧完几沓纸钱，永清的大女儿来到妈妈前面，点燃檀香并起身为妈妈理床单“妈妈，天气热，我帮您多烧点儿香，驱赶虫子。在泸州打工的爸爸正往家里赶，爸爸说到芦山县城的车子特别多，道路都被堵死了，他正在靠双脚走路回家。妈妈，为了怕爸爸担心，也为了爸爸的安全，我没和爸爸说您已经不在了，我只跟他说家里地震了，让他快点儿回来帮忙。如果爸爸知道您已经死了，肯定会哭死在路上的。”
年4月21日7点38分，风尘仆仆地赶到家中的永清看到眼前的一切，哭倒在地上，亲人们相拥着哭成了一团：“对不起，我回来晚了！一路上我就担心家里出事了，没有想到的是，这场大地震，老婆没了，儿子生死未卜，房子也没有了，谁能告诉我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？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！”
按照当地的习俗，活人不能在遇难的亲人面前流泪，强忍泪水的永清来到遇难爱人的遗体旁仔细端详她的遗容：“老婆，求你再挣开眼睛看我一次行不？老婆，对不起，我刚刚才从打工的地方赶回来，回来晚了。老婆，我们的儿子也受伤了，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情况。”
在当地风水先生的掐算下，亲朋好友在永清没有赶回来之前已经准备好棺材，就等他回家做最后的告别。在倒塌的房前，永清忍不住放声痛哭：“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家里地震的消息，是石材厂的老板告诉我的。考虑到厂里有6个人的家都在地震灾区，老板就包了一辆面包车送我们回来。快到我们县城的时候，道路就走不通了，山体滑坡得厉害，只能徒步前行，我这是冒着危险走了整整一晚上的山路才赶回来的。没有想到的是，什么都没有了。虽然我们家的房屋很简陋，可我和老婆太爱这个家了，这么多年，在外打工的日子再苦再累，我都能坚持，不为别的，就为这个家！如今，一场无情的大地震，把我的老婆带走了，这个家没有了，我该怎么办？”
下葬前，永清执意把妻子埋葬在自家林地里，并把妻子刚买的新挎包一起陪葬：“有人提议要把老婆埋葬在高山上，说风水好，我不同意，我要把老婆埋葬在自家土地里，让她永远躺在自家的地盘，本来想多选几个地方，可惜这里山高地少，又加上老婆是集镇上的人，土地更少，分家的时候只分了不到一亩的山地。现在国家有退耕还林政策，所以全家人彻底无法靠土地生存了，只能外出打工挣钱。我要是运气好的话，每年可以挣上三万块钱左右，这些钱要供一家人的吃喝，日子过得很拮据。听女儿说，为了买这个一百多块钱的包，老婆犹豫了好几次才下决心，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包。和她结婚这么多年，她从来舍不得浪费一分钱，更舍不得为自己多买一套新衣服，一直省吃俭用。她多次对我说，让我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不要苦了自己，一定要注意安全，该吃的时候就吃，该喝的时候就喝，她总是对我说，只要一家人平安健康，穷点儿没有关系......”
年4月19日19点13分，赶回家的永清开始准备晚饭：“转眼间，在这几间过渡房里住了一整年了，由于是木板房，四处漏风，冬天比较冷，夏天蚊虫多，不过，住习惯就好了。记得地震过后，村里人看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，就召集了50多人，把倒塌的老房子里的木头扒出来，在这个地方临时搭建了这个过渡房，由于人多，一天时间就把房子建起来了。当时在倒塌的房子里还扒出了20多斤大米和几斤老腊肉，我想煮给大家吃，可大家死活不让煮，让我把米留着自己吃，然后就各回各家吃饭了，当时我感动得直掉眼泪，谢谢邻居们，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。”
吃完晚饭，永清催促儿子赶紧写作业：“既当爹，又当妈的日子不好过，白天外面忙着干活儿，天黑回家做家务，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。更让我操心的就是儿子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儿子和我小时候不一样，平时不怎么喜欢吃饭，喜欢吃零食，也不怎么喜欢看电视了，就喜欢玩手机，只要我稍微不注意，他就马上拿起我的手机耍，不要小看他只有左手可以用，玩起手机比我老道多了，手机上所有的游戏都能玩通关。可能是我太溺爱儿子了吧，一般情况下舍不得多说他半句。”
写完作业，永清的儿子脱衣上床准备睡觉。临睡前，永清找来自己缝制的沙袋，绑在儿子受伤的右手上，让他上下运动：“每次我都让他戴上沙包上下举动十分钟时间，平常也注意多运动受伤的右手臂，可是儿子不怎么听话，不喜欢运动受伤的胳膊，这段时间下来，胳膊上的肌肉明显萎缩了一些。儿子还挑食，偶尔会想起吃腊肉，但家里去年过年没有杀猪没得吃，住在大山上的妈妈就背了一些老腊肉下来给我们解馋，但很快就吃完了。其实我母亲这辈子真不容易，生了三个孩子，哥哥、姐姐和我，她不仅为我们操劳一辈子，还要照顾整天喝醉酒的爸爸，我们家全靠母亲一人撑起，如果指望喝酒不干活的爸爸，我们兄弟姐妹三个肯定早就饿死了。”
儿子极不情愿地运动几下后，就上床睡着了。来到屋外的永清找来和妻子的结婚照：“这张照片还是在倒塌的房屋里扒出来的，也是我和她唯一的一张合影。当初和她结婚的时候，实在没有钱，就简单地拍摄了两张照片，另外一张照片被扒出来的时候弄坏了。记得当时拉她到照相馆拍摄照片的时候，她还和我生气，说拍摄一张照片可以买两斤猪肉了，简直浪费钱！哎，现在有点儿后悔了，要是当初不听她的话，多拍几张照片多好呀，最起码想她的时候可以翻翻照片，现在只有这张照片，想翻都翻不了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张照片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现在最害怕见到岳母，每次见到她，不超过五分钟，她就提起我死去的老婆，然后大哭不止。她还曾当着大家的面对我说，希望我找个女人再成个家，还去四处帮我张罗介绍女朋友，为此，我真的很无语。像我这样，最多只能找个离婚的女人，对方也肯定有孩子需要我来抚养，加上我的两个孩子，实在是负担不起。而且，我也觉得对不起两个孩子，不能因为我的结婚拖累他们两个。”
提起遇难的妻子，永清忍不住掉眼泪，接到村干部的电话，他匆忙赶到村委会：“去年地震的时候，儿子正在上厕所，等他跑出大门口的时候，房子倒塌了，老婆为了救儿子都被倒塌的废墟埋住了，老婆当场就遇难了。可能是儿子命大吧，听邻居说，儿子是自己从废墟里爬出来的，刚出来的时候，他也没有哭，只是右手流血了，等送到乡卫生院的时候，才发现右手的四个指头已经快要掉了，医院的时候，医师没有采取截肢手术，而是把砸断的手指头重新接起来。手术失败了，主要是从地震灾区到省城的这段路耽误的时间太长了。”
从村委会返回家中，永清很认真地阅读刚拿回来的协议书：“去年地震后不久，考虑到自己要在家里修建新房，不能外出打工挣钱，邻居们就让我到镇里申请一个公益性岗位干干，好歹一个月可以挣一千块钱补贴家用。当时虽然县里的干部批准了我的申请，可后来听说被村干部的家属占去了这个岗位。可能有人到县里告状了吧，县里来了通知，所有村干部的家属一律清退，这不，刚刚村干部通知我去签了这个合同，过几天就可以上岗了。不过，这个岗位我不会干得太久，毕竟工资太低了，等房子盖好后，我想让岳父岳母来帮忙照看我的儿子，我得出门打工挣钱，供孩子读书，装修房子，还银行贷款。”
看完协议书，永清点燃一支香烟，谈起了儿子看病的经历：“记得当时医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，问我同意不同意儿子截肢，我当时就说了，老婆死了，再也不能失去儿子了，再大的残疾我都可以接受，只要把儿子的命留住就行了。埋葬完老婆第二天，医院，当时道路不通，我就徒步翻山，医院见到了趟在病床上的儿子，儿子当时还问妈妈怎么样了，我不敢告诉儿子实话，我就说妈妈没事，过两天就过来看他。事后，医院医生告诉我哦，儿子真的很幸运，医院的时候，省委书记和一位副省长赶到救护车上看望了儿子和其他伤病员，医院全力免费抢救，书记当场还给儿子留下一千块钱。医院和特意给儿子单独安排了一间病房，让儿子独自一人住了一个星期。期间，医院看望地震中受伤的群众，我儿子也见到了总理，儿子告诉我，当时有许多不认识的人排队去看他。”
夜深了，和衣而睡的永清仔细端详着儿子的面孔：“如果老婆这次地震不遇难的话，我还没有这么多时间陪儿子和女儿。以前一直在外打工，每年最多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家陪老婆孩子半个月时间。我在儿子刚刚两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，那年年底回来的时候，儿子已经不认识我了，嘴里喊我叔叔。如今，女儿已经在县城中学读高一了，平时都是吃住在校，一个星期只能回来一次，来回坐车需要八块钱，每天早晨需要三块钱，中餐和晚餐每顿八块钱，加上女儿的零用钱，每个星期需要一百多块钱。儿子读小学，吃喝住都在家里，平时只有我和儿子两个人生活。每天晚上睡觉，我都会抱着儿子入睡，儿子虽然残疾了，我不难过，只有经历过大地震的人才明白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，只有活着，才能开口说话，吃饭，哪怕再穷，只要有人在，就有希望。孩子妈妈走了，再也不会管两个孩子了，我们三个人生活的好与坏，她也无法看到了。”
年4月20日7点41分，和往常一样，帮儿子洗漱完毕，永清匆忙领着儿子上学：“星期一到星期五，每天早晨7点准时起床，7点40分要把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送到学校里读书，来不及做早饭，儿子自己就到街上买包子吃。如果晴天，儿子自己走路过去，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到校了，遇见下雨，我就骑自行车送他到校。关于儿子读书，我和别的家长想法不一样，孩子成绩好坏，我不大关心，我比较关心孩子的身体，尤其是他残疾的右手，医院的医生也多次说过，有可能儿子的残疾部位会重新长出骨头，一旦发现必须要尽快做手术。为此我还特意在家里留了三万块的手术费，哪怕家里再穷，我也不会动用儿子的救命钱，一旦发现儿子伤口有问题，立刻医院动手术。”
天空下起了小雨，害怕雨会越下越大，永清用自行车送儿子到校：“不知道是不是我比较小心眼，每次路过前面的镇政府，我心里总有点儿不是滋味，很容易想起老婆遇难时候的事情。去年大地震，我们镇上一共死了四个人，但据我所知，当时镇里都没有派干部去哪个遇难家庭慰问一下。这里是个小镇，全部加起来也就八千人口，街道上的居民更少，平时大家都面熟，我老婆下葬的时候，周围邻居自发地来了一百多人给我老婆送行，路过镇政府大门的时候，本以为镇里会派出一名干部出来，和我或者大家说几句安慰的话，哪怕说一句，大家注意安全，我心里就特别的感激，可是，没有任何人出来......”
送完儿子，永清返回正在修建的新房干活儿：“地震过后没多久，政府就忙着组织灾后重建了，我们家属于原地基盖房。对于原来老房子处于灾害严重地段的家庭，政府专门开辟了居民点，由政府负责把新房建好，出售给这些家庭居住。所有搬迁到居民点的灾民必须先交15万，等新房建好后，根据材料和人工费用算出最终价格，然后把余下的欠款交齐后才可以入住新房。听交过定金的人说，综合算下来，一个平方大概块钱左右，每户的面积大概是平方米，这样算了一下，每户大概需要20多万块钱才可以搬进居民点。听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人说，那时候政府没有经验，修建居民点的时候没有和居民收取押金，结果，房子盖好了，大家交不起钱，政府吃了大亏。现在不一样了，要想住居民点，必须交15万块的押金。如果自己盖房，不仅限制修房时间，还必须先把地基挖好，政府才把补助款给你，之后才允许你贷款，这样就避免了有人拿着贷款打麻将去了。”
提起正在建设的新房，永清似乎有着太多的话想说：“按照规定，我们家三口人，国家补助建房款为两万六千元，考虑到我家一个遇难，一个残疾，政府就多补助了4千块钱。说实话，这几万块补助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，说白了，都被高涨的物价吃光了。就拿盖房使用的红砖来说吧，由于限制重建时间，大家都一窝蜂地盖房，结果，砖头涨价涨得厉害。地震前，砖头也就是四毛钱一块，现在最低价格是五毛三分钱一块。电视上整天播放不允许涨价，说得很好听，实际上该涨照样涨。打个比方来说，你到砖厂买红砖，明码标价是三毛八分钱一块，加上送货大致的费用是四角六分钱一块。开票的时候肯定按照出厂价给你开票，实际上你必须要交五毛三分钱一块，如果你不按照这个价格交钱，人家就说没有现货。最后大家只能交高价，重建过程谁都需要红砖，不愁销路，谁给高价，谁有关系就卖给谁。还有，物价高涨就不说了，人工工资涨得更离谱，由于我不会建房，只能请人，前前后后人工工资接近八万块钱，基本上和建房使用的材料费用对等，地震前在我们这个地方修房子每平方大概是块钱，现在最低是块钱，房屋建好后，工资必须一次性结清，材料费用也是如此，有钱拉走，无钱只能干瞪眼。”
简单安排好建房事情，手提香蜡纸炮的永清准备给地震中遇难的妻子上周年坟，一路上他不停地接着“村干部老给我打电话，说政府领导指示过了，既然多给我们家补助四千块钱，让我带个头，加快建房进度，必须在4月20日地震周年的时候把房子建好，搬进新家，这样他们也有面子。可我的确没有办法，我也想早点儿搬进新家，实在是不想住过渡房了，为了修新房，向国家贷款5万，向亲朋友好借了2万块钱，接下来还要安装门窗、地板和水电，这些都需要钱，粗算了一下，如果新房建好并装修完毕，不会低于22万元钱。有时候我也在想，我真的是很幸运，如果不是外界给我们家捐款了15万块钱，就是把我卖了，也盖不起房子。考虑到实在是拿不出钱了，打算一楼的地板和粉刷不做了，先把二楼做好能暂时住人就行了，等把儿子安顿给家人，我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再装修一楼。”
山路难走，跌跌撞撞的永清来到妻子坟前，烧香点蜡后的永清一直不停说着对不起：“老婆，对不起了，今天是你遇难的一周年纪念日，孩子们都在上学，我也不想让孩子们伤心，所以就我一个人过来看你。老婆，孩子们都还小，或许他们会慢慢淡忘你了，而我，余生不可能忘记你，儿子的命保住了，右手彻底残疾了，女儿也考取了高中，家里现在盖起了砖混结构的二层楼房，十月份的时候，我和二个孩子应该可以搬到新房里去。老婆，睡梦里时常梦到你，梦到你给我泡了很多药酒，等着我打工回来喝，也梦到你给我打电话，说家里的生活费快没有了，每次梦到你，醒来后，我就再也睡不着了，只能抽烟。老婆，或许你还不知道，我的头发几乎全白了，你能看到吗？你知道吗？我真的好累！老婆，这一年多来，我一直在思考，如果我们当初有钱，我们家就不会盖砖木结构的房子，如果盖上砖混结构的房子，房子肯定倒塌不了，你肯定死不了，儿子也残疾不了，老婆，这些都怪我，怪我穷，怪我没本事，怪我什么都不懂！当年盖房子的时候，如果有人告诉我会有这么严重后果，我当时就算借再多的钱，也要盖砖混结构的房子呀。我们这些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的家庭，怎么会懂得盖房和抗震这些知识呢？要是有人在我们自行盖房的时候，告诉我们一下，会让多少家庭能够避免我们家这样的悲剧？哎，不说了，说来说去，也怨不了别人，还是我的错，一句话说完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......
年9月2日，是永清妻子的生日，永清在他的个人空间写道：今天是你的生日，这也是你离开我们的第二个生日了，你是否知道我来看过你，也不知道你在世界的另一端还好吗？今天去看你的时候我也和你说了好多好多话，你能听见吗......
谨以此文鸣谢所有参与捐助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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